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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沉的父爱

1998-05-30 来源:光明日报 肖益民 我有话说

我未出生前,父亲给已故的爷爷做碑时,就刻上了我的名字,父亲盼望已经生育了几个女儿的母亲能为他生个儿子,后来,我降临到了这个世界上。

我的出生给父亲带来了巨大的欢乐和安慰,然而从我懂事的那天起,我就从未感知父亲对我有什么特别喜爱的时候,也从未迁就过我什么,相反,我认为父亲对我过于严厉和苛刻,在我面前很少表示亲昵或给我好脸色,他即使在外面与别人有说有笑,吹拉弹唱,只要走到我面前,脸上立即晴转多云,好像一看到我就心烦。这使我从小就与父亲有了一层深深的隔阂,从不敢在他面前大声说笑,更不敢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与他听,每当我看到别人的父亲与自己的孩子像朋友般的亲密,我就羡慕不已。

搜尽我童年时代所有的记忆,父亲关心我爱护我的事寥寥无几。屈指算来,真正让我有点感动的事只有两件。一次,他要去县里开会,他说开会时食堂要加菜,他要背我去与他一同分享,他说儿子还没有吃过宴席。还有一件,就是我只要到了夏季,身上易冒冷汗,每当此时,他就要吩咐母亲去镇上买点瘦肉,蒸干毛桃给我吃,医生告诉他,这样可以汲冷汗。尽管这两件事给我有爱的记忆,但比起他给我的冷漠和训斥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,他训我时总是拣那些最难听、最刺激人的话语,使我暴跳如雷,愤怒不已。我心底里一次次发誓,长大后,我一定要远离家远离父亲,坚决不与他一块生活。

17岁那年,我高考落榜,不少亲戚朋友,劝我补习一年再考,可我不肯,坚持年底参军入伍,到远离父亲的地方去。到部队后,我没有成为恋巢的鸟儿,整日思念故乡和亲人,而是把全部的精力用在工作和学习中,第二年,我顺利地考进了军校,实现了过去长大后不与父亲一块生活的理想。

去年春节,父亲病重,姐姐来电话催我回去。父亲躺在病床上已经骨瘦如柴,见到我微笑着唤我:“民儿,你回来了”。这是他第一次这么亲热地叫我。他说:“你是否心里一直记恨我,对你太严厉、太苛刻,有时甚至有点不近人情,但我是好心,我没有别的办法让你成才,只知道给你一个恶劣的生活环境,让你自己厌烦这种环境,然后想法去改变。从前,你爷爷奶奶太宠我、爱我,总把我当心肝宝贝,以致我这辈子没有什么出息,现在你比我强,生活得比我好,总算我的一番苦心没有白费,我很是为你高兴,但愿你能理解我”。

听完父亲心灵的自白,我茫然了,泪如雨下,自己细细想来,正如父亲所说,如果我当初老想依靠父亲,那我就失去了拼搏和进取精神,变得一无所有。真后悔这么多年来自己从没有换个角度思考,对父亲一直处于误解之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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